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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 牛 记 作者：董加耕 （小刘帮整理收集） 1961年5月4日，这是我高中毕业毅然放弃保送北京大学哲学系深造，跳出农门的绝好机会，抉择“立志耕耘、回乡务农”的难忘纪念日。时间虽已过去半个世纪即51个年头，现在回忆起来其中最难以忘怀的要数买牛了。 我们的家乡在盐城西区与全国著名水乡-----兴化县是一河之隔，这一带属里下河地区，农民祖祖辈辈在一年一季的古老齐大腿深的沤田里劳作，加之在六十年代初期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一个生产队三四百亩地竟然连一头耕牛也没有，人吃不饱，低标准，每天只有6两米。其余是吃豆饼，豆渣，盐蒿籽（到黄海收割来的一种耐碱的低矮植物，开红花，结籽，草根作燃料，籽磨后作燃料，没办法时也给人吃）确实出现饿死人的惨状，即使这样也要人拉犁。春天甚至破冰下田拉犁， 秋天立冬小雪还下田耙田，春三遍、秋三遍，由于是土种，一亩收300-400斤稻就很好了。这时党中央、毛主席为了克服当前困难发出了“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号召! 我是在高中二年级时就成了一名共产党员。历任班长,团支部书记，可算是那时的品学兼优者，有许多名校都是争夺我，让我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学习。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亲眼看到当时农村的实际情况，于是认为共产党员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我们家乡是革命老区，老一辈为了老百姓解放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我们年青一代为了改变家乡面貌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决心立志务农，我从学校一回到生产队就和乡亲们一起拉犁，一连拉到第三个年头。我觉得不但劳作苦不堪言，而且效益也极低。乡亲们祖祖辈辈就是这样吃苦的，但没有任何办法，拉犁一个人不能少，不能迟到，不能松劲。就靠此挣工分度日，队长凶神恶煞就不用说了。于是就动起来买牛的脑筋。 64年的春天，我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到临近大邹牛集市去买牛。我认为出发点是好的，加之党支部对我知根知底，我从学校一回家务农，就让我担任大队党支部委员、大队民兵营长。于是我在大邹牛集市经邻大队牛贩子程大爷（经纪人）说合，约定用五个巴斗稻子（500斤）给我牵回一条破鼻子黑水牛。下午三四点，我从十五里外的牛集市把牛牵回生产队，正副队长一看，异口同声说道：“这牛有什么用。赶快送给人家！”我辩解说：“我父亲曾经买过一头破鼻子牛、耕地很快、很出名”，我还说：“因为这牛犟，有性子、才成了破鼻子，是头好牛呀”正副队长又不耐烦了，他们也知道这牛能耕地，他心里认为我 一个学生娃娃不尊重他们，却个人做主，一定显个队长的权威，让这小子把牛推掉，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我鼻子一捏，只好牵这头牛送回给主人。我心里想：我虽是大队党支委民兵营长，可没有队长有实权呀！队长叫向东，不能向西，叫打狗，不敢撵鸡。我只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看天将要黑下来了，我牵着牛，到离家三、四里路的新瑞村，这时突然下起大阵雨，并打雷。我只好把牛牵到一座过河的水泥桥下躲雨。待雨下了约大半小时候，又牵着牛一步一个泥泞牵到五里外的程十村，有极少社员还没睡觉，我打听到牛贩子程爷爷家，我说：“还牛来了，队长说不买此牛，”他说“这牛不是我的，是到大河东边郭猛公社葛家顶生产队葛学贵经手的。”我真是太老实了，回想起来，当时我把牛一扔就能回家。但觉得把牛乱扔让牛受罪于心不忍，于是我又牵了牛，一边让它在路边吃吃草，一边赶路。横在我面前近百米宽大河瑞急流水漩涡打转。我从一个斜坡把牛牵下河边，又水在牛头上拍拍，壮壮牛的胆，也用水把自己的心口拍拍，定定心，牛真的是大牲口通人性，它慢慢下水，我牵着牛绳边划水边前进，看看四处无人，河水又深又冷却心惊胆战，但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划着水，把牛哄到对岸，爬了三四米高的大圩上。牛和我可真是松了一口气。沿着乡间小路一走一划摸到另一个牛贩子葛学贵的家。我实在太老实了，按理把牛扔在他家门口，我只身快奔掉就脱身了，我听葛学贵说，次牛也不是他的，是义丰南任庄一个叫任义民的养牛户的。这时，天大约已是夜里是几点了。我那是年轻，一口水没喝，什么东西也没吃，只是想早点把牛送给义丰养牛户老任家，所以又老老实实的牵了牛上路。牛饿了就在路边吃点草。我饿得实在忍不住了，就喝点路边水塘里的水，觉得甜甜的很好喝。沿着南大圩向西牵，要经过郭猛、葛武、尚庄三个公社，约四十多华里，沿途大缺口深不可测，看不到底，只好小心翼翼的牵牛下坡下河，淌过渡口。再爬上坡，大约有十几个大缺口，一直折磨到天蒙蒙亮，我到了在南任庄中间任义民家，这个农民也实在老实人一个，一口不回把牛牵回。我虽吃了不少苦，终于使这头牛又回到它娘家身边了，此时我觉得好轻松，哼着民歌回到家中，正副队长看到我空手回家了，用鄙视的眼光瞪着我，意思是白读了那么多书，什么事也不会办，只是自找苦吃，也有些社员同情我，说是好心没办成好事，惹得自己白吃一趟苦，还是老老实实和我们一起坚持吃不饱、人拉犁、熬日子算了。 但我还是心不死，一次我到尚庄北堡供销社工作的哥哥董家谷那里去，听谈闲时有人说北堡有一位部队转业干部袁志严在方强农场二大队任教导员。这一次我又自充其能，未向正副队长打招呼，带了两个老农身无分文，沿着大堆圩，过河涉水过了四五十华里到了方强农场。但是我带了葛武公社的介绍信，证明董伙大队四队长董加耕来买耕牛，我拿了介绍信交个农场办公室第一张桌子的领导，估计是一把手，他反复看介绍信后反问我：“你难道就是报纸广播经常宣传的，省委发文件号召我们组织学习的董加耕？”两位老农一致证明我就是那个董家耕，是董伙四队队长，来买耕牛的。场长我记得性徐，是北方人，这时他很热情地说：“你来找的大队长袁志严，我立即电话联系你让他来”徐场长说：“你们先住下，牛多的事，我们牛场有成千上万头牛随你挑”我们去的三个人一致说：“眼下是大忙，家里等我们买牛回去耕地呢！”徐场长和袁教导员说：“你们两位老农牵牛先 回去，董队长留下给全场职工学校宣传他立志务农，去北京受训。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接见的报告。”徐场长问：“你们需要多少头牛”我说：“我不光是四队队长，而且是大队党委支书，民兵营长。全大队六个小队，每队两头计12头牛”徐场长也不好意思谈钱的事。我只好打招呼我们没带钱，要等秋天水改旱长，水稻棉花买了再还你们钱。徐场长和袁教导员说：“行”我就以队长，大队支委的名义打了一张欠条。每头牛只算一千元记欠1.2万元，两位老农把十二头腰肥体强的大牛赶回董伙大队，大小队干部群众排队迎接，把鞭炮放得应天响。个个高兴得跳起来，从此不用人拉了犁了，说：“加耕二哥是共产党的真种”。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家乡父老。我在方强农场做报告，人在那里，心早已回来了。心急如火，但没办法，几个农场分场做报告，一讲就是一个星期。我说话算数，欠的牛款子，确实用沤改旱长成的棉花卖的钱，按时还给了方强农场。 全大队的干群给十二头大牛喂养的特别好，不觉这十二头牛中有一头公牛，第二年母牛产了一头小牛，真人富兴旺、五谷丰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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