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饕餮先生 于 2015-10-2 23:51 编辑
这么多年来，经常出席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美酒佳肴，精彩纷呈，其中穿插几道面点，或印度飞饼，或窝窝头，或南瓜饼，当然还有一种旺仔小馒头，雪白雪白的，或者是奶油色的，那可真是绵、甜、软、净、香啊，吃到嘴里，暖在心中。看着这白白净净、俊俏细腻的小馒头，不由得想起我青春岁月里对两只雪白大馒头的深情渴望。 十七八九岁的时候，正当青春期萌动，又象庄稼拔节长高那般，我在一个偏僻的乡间老完中读书。其时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家里条件不算好，完全靠在学校食堂订饭度日，早晚各二两粥，中午半斤米的饭，对于初生牛犊一样的我来说，整天处于嗷嗷待哺的状态。吃不饱，睡觉也就怕冷，原来饥寒是拴在一起的，但我没起盗心，因为我没有歹念和勇气做一个盗贼，祖上也没有一个是绿林好汉的，于是只好忍饥挨饿，在半温半饱中惶惶不可终日。 有一天，学校食堂开始蒸馒头了，是在下午两节课后的辰光。学生可以订，订多订少随各人意愿，我量力而行，订了两只，其实两只馒头是根本不可能填饱我的欲壑的，人饿到极点，是难免贪心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就想把其他同学订的馒头都吃下肚才解馋，可是，现实显然是不允许的，我只能心安理得地狼吞虎咽属于我的那两只馒头。 那是两只什么样的馒头啊？大，实在是大，有半截砖块那么大，纯面粉制成，兑了碱，蒸熟后有孔，象海绵体，散发出诱人的小麦香味。我舍不得一口吞下馒头，在我从值班生手里领取这两只属于我的大馒头时，顿生膜拜的感觉，用手抚摩它，雪白，温润，柔软，似玉，甚至象我的青春韶华，我就感动了，并引起全身的骚动，每一根神经都活跃起来，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饿狼扑食，大块朵颐，抹了抹尚留残渣余屑的嘴角，那个傍晚我真是幸福死了，并一直把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幸福延伸到晚自习。 当我偶尔下午课后走过学校食堂门口时，总见热气腾腾，雾霭弥漫，师傅们把一屉屉的馒头从甑子锅里取出，看得我都垂涎欲滴了，也迈不开步，就觉得厨师这样的职业真的太崇高太伟大了，能吃饱喝足，何忧何虑？想是这么想，我还得蹩回到教室，等候值班生给我分配馒头…… 一天天，时光悄悄地流，我就在对两只馒头的期盼中熬过。虽然宏观理想是要考上大学，但我真真切切的当务之急是要维持温饱，食不果腹的日子委实难过，肚皮填不饱，说什么都是白说。我本卑微，毫无鸿鹄之志，平民意识根深蒂固，所以对两只馒头的翘首渴望就成了我朝朝暮暮的心思。我没想到过成大器，一个五短身材的人在茫茫人海中只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但我不能不想馒头，对馒头的无尽思念超过了我对漂亮女生的迷恋。 确实，班上有个大眼睛的女同学，叫云霞，圆圆的脸象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红扑扑的，她睫毛长长的双眼能迷死人，直穿你的心扉。初夏的时候看她，浑身紧绷绷的，青春凸现。上体育课跑步，她饱满坚挺的胸如两只小鹿在撞，这样的女生不能不让我暗恋，但我始终找不到向她表达的方式。我吃都吃不饱，所以常常自卑，就经常在纸上写她的名字，也许我今天的字有点书法的味就从那时锻炼而成的吧。 终究没能抱得美人归，云霞只是我青春期的一个梦幻而已。我渴望两只雪白馒头的同时，又在对女生胡思乱想，所以我成不了大业，不过，我已把一个平民的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两只馒头的脉脉温情中找到了自我，以致我的青春岁月是那么的美好并令我怀想至今。 有过饥馑，才有如今的甘甜。当我举箸搛起蘸了奶油的旺仔小馒头往嘴里送时，必然会想起青春岁月里曾经拥有过的两只雪白大馒头，就是这两只质朴、丰润的馒头给了我青春的力量，感动了我的一生，我不会忘怀，永远也不会忘怀！即使今天已无温饱之虞，并且可能会因头脑发热而思淫欲，但我不会忘记饥寒时一直坚守生存的信念而未起盗心。 这让我想起一位先贤曾说过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此话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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